本文刊載于《瞭望東方周刊》（2025年第5期，總第928期），原題為《黃山養綠，日進斗金》。

 　　多年來，黃山市積極履行《保護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公約》，踐行“兩山”理念，始終站在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高度守護美麗山水和古村落，讓世界遺產煥發新活力、綻放新光彩。

 　　2月18日，安徽省黃山市黃山風景區雪后初霽，山巔白云飄蕩，春景與雪景交相輝映，宛如仙境。游客紛紛駐足，拍照留念。

 　　黃山市統計局近日發布的數據顯示，該市2024年共接待游客9222.9萬人次，同比增長10.8%。2025年春節期間，黃山市上榜攜程平臺非遺熱門目的地，黃山風景區入選同程旅行2025春節熱門景區TOP10。

 　　黃山市位于安徽省最南端，安徽、浙江、江西三省交界處，以世界文化與自然雙遺產地黃山為名。黃山下的皖南古村落西遞、宏村等也是世界文化遺產。

 　　多年來，黃山市積極履行《保護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公約》，踐行“兩山”理念，始終站在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高度守護美麗山水和古村落，讓世界遺產煥發新活力、綻放新光彩。

 　　清晨，黃山風景區玉屏峰上，云霧飄過巖石縫隙，涌向迎客松。胡曉春手持放大鏡、脖掛望遠鏡，繞著樹邊走邊看。觀察樹皮、松針和枝丫是否異常，樹下土壤干濕情況如何，防雷系統和支撐桿是否正常運作……這些是他每天的工作。

 　　除白天每隔兩小時例行巡查一次外，夜間，他還要根據紅外線防侵入報警系統信號隨時進行查看。

 　　黃山風景區自1981年起為迎客松設立專職守護人，實行全天候守護。2010年，經層層選拔，胡曉春成為第18任守松人徐東明的徒弟。翌年，胡曉春從師父手中接過望遠鏡和放大鏡，正式成為第19任守松人。

 　　“這么多年，迎客松經歷過不少大風大雨大雪，均平安度過，這種破石而出卻堅韌不拔的精神品格，使它成為有生命力的‘綠色文物’。”胡曉春說。他擔任守松人14年，每年有300多天在這里度過。

 　　2024年12月18日，“守松人”胡曉春（右）和黃山風景區管委會園林局高級工程師吳貽軍討論迎客松生長情況（傅天/攝）

 　　黃山古樹名木眾多，有54株被列入世界自然遺產名錄。在景區工作人員的嚴格保護下，這些古樹名木長勢良好，向游客展示著中國的生態和山水之美。

 　　位于九龍峰的黃山市黟縣宏村鎮大同社區保護地，同樣上演著一出關于守護的故事。

 　　九龍峰是安徽省級自然保護區，總面積27.2平方公里，森林覆蓋率高達97.6%。擁有豐富的生物多樣性，其中國家重點保護動物35種。由于保護區邊界線長、地形復雜，核心區無緩沖地帶和哨卡，常有外來人員擅自進入。為有效保護動植物資源，九龍峰在外圍劃定擴展區，建立社區保護地，進一步提升保護區管護水平。

 　　2019年，大同社區保護地建立。朱永生是宏村鎮大同村村民，他還有一個特殊的身份——大同社區保護地巡護隊隊長。

 　　巡護隊一共6名成員，1人在山上哨卡24小時值班，其余5人早出晚歸沿山路巡護。他們的背包里除了水和干糧，還有一臺紅外相機，用來監測野生動物的活動軌跡。

 　　“經過這幾年的守護，河里的魚多了，消失多年的梅花鹿、白鷴等野生動物重新出現了。雖然工作比較累，但把這片山守好，很有成就感。”朱永生說。

 　　大同村副書記韓盛華的手里有一張表格，記錄著巡護隊全年巡河、哨卡值班、巡護、走訪以及紅外相機等數據。“根據記錄，2024年共拍到野生動物9623種，照片15602張。”韓盛華告訴《瞭望東方周刊》。

 　　2024年12月4日，大同村社區生物多樣性保護與可持續利用項目授牌儀式在大同村舉行。該行動是聯合國開發計劃署全球環境基金小額贈款計劃支持的生物多樣性保護項目，希望在未來建成具有示范意義的生物多樣性保護地。

 　　據聯合國開發計劃署全球環境基金小額贈款計劃國家協調員代理魯梅佳介紹，該項目旨在通過社區賦能，減少人為因素對森林保護區的破壞，提升大同村村民對生物多樣性，特別是野生動植物的保護意識，同時通過可持續生態種植、社區生態旅游和自然教育的方式，探索改善村民生計的途徑。

 　　距離熱鬧的宏村不過十分鐘車程，大同村的山域片區卻是另一幅世外桃源的模樣。“通過守護生態家底，成為具有示范意義的生物多樣性保護地，為宏村古村的文化高度增添生態屬性，以生態文化的整合價值詮釋綠水青山的來之不易和任重道遠，這是創新視角的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其保護與發展的篇章值得期待。”浙江財經大學中國政府監管與公共政策研究院副教授裘麗告訴《瞭望東方周刊》。

 　　“經綜合監測評估，定于2024年5月20日結束天都峰封閉輪休期，恢復對外開放。”2024年5月19日，黃山風景區管理委員會發布公告，“休了5年多大長假”的天都峰重新向游客開放。

 　　此前1個月，黃山市徽州區西溪南鎮以“西溪南楓楊林”的名義，也向社會各界發出一封公開信。信中表示，為呵護好西溪南的“綠野仙蹤”，將對該村楓楊林濕地實施輪休措施。

 　　黃山是世界文化與自然雙遺產地，也是世界地質公園、世界生物圈保護區。最新監測數據顯示，黃山有高等植物2385種，脊椎動物417種，以黃山命名的植物達34種，被世界自然保護聯盟確定為世界108個生物多樣性分布中心之一，被認定為中國35個生物多樣性保護優先區域之一。

 　　20世紀80年代開始，伴隨著旅游業的快速發展，進入黃山風景區的游客人數逐年增加。受當時旅游基礎設施尚不完善、游覽面積狹小等因素影響，天都峰、蓮花峰、始信峰、丹霞峰等熱門景點的生態承載力受到嚴峻挑戰。景點周圍及游道兩側生態環境出現了局部土壤裸露、板結以及水土流失、森林病蟲害等問題。

 　　如何在展現黃山獨有的自然美學及生物多樣性價值的同時，保護好遺產地的生態環境，成為黃山風景區亟待解決的重要課題。

 　　“為啥不讓黃山的山峰也歇一歇？”黃山風景區管理部門從“海洋休漁期”和“封山育林”中受到啟發，這一設想隨后創造性地演化為“景點封閉輪休”新實踐。

 　　天都峰的輪休始于2018年12月，經過5年多的“長假”，綜合所有監測數據，天都峰區域黃山松、黃山杜鵑、燈籠樹、南方六道木、三椏烏藥等5種代表性植物固定樣株的生長指標平均值和10塊固定樣方的草本植物層蓋度指標全部達到開放值，符合《黃山風景名勝區景點封閉輪休規范·基本要求》的開放標準。

　　“怎么提升在九游娛樂的游戲體驗？”

 　　“經過休養生息后的區域，微生物、動植物分布均較輪休前有顯著變化，動物活動更頻繁活躍，植物生長更茂盛，植被覆蓋率提高。”黃山風景區管委會園林局資源保護管理科工程師湯明霞說。

 　　截至目前，黃山已進行了4輪景區山峰輪休，6座山峰先后輪休19次。“這一舉措不僅有效保護了黃山的自然景觀和生物多樣性，還提升了游客的旅游體驗，增強了景區的整體吸引力。”黃山風景區管委會園林局資源保護管理科科長吳俊說。

 　　2014年，聯合國環境規劃署將“黃山景點封閉輪休”列為《中國履行〈保護生物多樣性公約〉第五次國家報告》的典型案例，高度肯定了黃山以“封閉輪休”探索世界遺產保護管理和可持續發展過程中匯聚的智慧。

 　　西溪南村位于黃山市南部，是一個集自然景觀和文化遺產于一體的旅游勝地。延綿4公里的楓楊林濕地，是西溪南村的金字招牌。為推動生態旅游持續發展，西溪南村主動按下“暫停鍵”，于2024年5月至8月期間封閉部分游覽線路，讓村里的楓楊林進行輪休。

 　　根據輪休制度，西溪南村每2個月輪流開放原有的兩條游覽線路，并開展植被修復，消除游人踩踏形成的羊腸小道，給了濕地修補修復的時間，也給了楓楊林及各類生物休養生息的空間。

 　　“景區景點輪休是從生態系統的保護角度出發實施的有效舉措，旅游發展不能竭澤而漁。這一點類似草原游牧，‘逐水草而居’，不固定在某個地方放牧，牧民搬家轉場符合自然規律，是一套自成體系的應對自然和管理資源的方法，蘊含了智慧。”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研究員蘇楊說。

 　　2024年9月，黃山市黟縣宏村鎮塔川村“塔川咖啡”對外營業。坐在咖啡館，耳畔傳來秋蟬蟲鳴，呼吸間是草木的清潤，抬眼望去，浪漫粉黛與金黃麥田拼成了塔川最美的秋韻。

 　　塔川，千余人口聚居的古村落，近年來因“塔川秋色”迅速出圈，游客量從2010年的3.6萬人次增長到2024年的35.2萬人次，旅游收入由2010年的57.94萬元增長到2024年的16752.21萬元。

 　　2024年10月，國家林業和草原局、文化和旅游部聯合推出14條特色生態旅游線路，“安徽皖南人文山水生態旅游線處世界文化與自然雙遺產、9處自然保護地，黃山國家級風景名勝區、塔川國家森林公園、宏村等景區均在列。

 　　在開發上做“減法”，在保護上做“加法”。在黃山，綠色已成為旅游開發和經濟發展的底色。

 　　以包含西遞、宏村、塔川等知名景點的黟縣宏村鎮為例，近年來，宏村鎮牢固樹立和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按照生態優先、產業富民的綠化原則，確定了“突出重點，打造亮點，見縫插綠”的造林綠化思路，堅持生態建設與產業發展并重，大力發展香榧、靈芝等林下經濟，采取荒山造林、封山育林、圍村造林等形式，以獎代補，吸引社會資金，發展綠色產業，助力產業結構調整、鄉村振興、美麗鄉村建設，努力建設“村在林中，人在綠中”的生態、美麗、和諧、宜居的宏村。

 　　2024年，宏村鎮人工造林1600畝、退化林修復3400畝、油茶低改511畝、森林撫育5000畝，整治撂荒地467畝，并實現種植高效林果面積超過5000畝，林地面積近21萬畝，森林覆蓋率達86%。塔川村更是入選全國首批“天氣氣候景觀觀賞地”。全鎮旅游接待量達452.1萬人次，門票總收入17470.7萬元。

 　　“綠”的不僅僅是景色。從高鐵站到景區的客運大巴車，基本使用新能源電動車。從景區客運集散中心到各索道入口的接駁路線中，新能源大巴也是主力。一輛輛綠牌新能源大巴在盤山公路上穿梭，與景區優美的生態環境相得益彰。黃山旅游交通發展股份有限公司副總經理孫健透露，經測算，當景區換乘大巴車全部普及新能源車之后，可減少景區34%的碳排放。

 　　2023年，黃山風景區主動下調日接待游客最大承載量，建設游客實名分時預約平臺，完善預測、預約、預警機制，有效減輕生態環境瞬間承載壓力。

 　　黃山市統籌協調保護與發展、游客量與環境承載量等關系，持續推出植被碳匯保育、景區能源替代、綠色場景創設、智慧旅游發展等項目，創新“山上游、山下住”“凈菜凈物上山、垃圾洗滌物下山”“景區輪休”等綠色運行模式，在使山林生態得以休養生息和為年逾400萬人次中外游客提供高品質生態產品之間，實現生態保護與經濟發展雙贏雙促。